叙事性作为舞剧编创的核心问题,始终是舞剧创作及研究的重点,由文学作品改编成舞剧作品的,之前有过;曹禺的《雷雨》,被用来进行舞蹈编创,也并非首次最早是1983年由上海芭蕾舞团创演的《雷雨》(编导:胡蓉蓉),之后是华超的《繁漪》,邓一江的《情殇》,王玫的《雷和雨》,此外还有以《雷雨》为题材的古典舞《繁漪·药》,周莉亚的舞蹈剧场《Yao》等。
《雷雨》诸多版本的舞蹈演绎证明了这部作品在舞蹈界的重要地位,因此,“东艺制造”的舞剧《雷雨》是充满挑战的,出品方在曹禺先生《雷雨》剧本发表90周年之际,召集了山翀、赵小刚、沈徐斌、张傲月、孙秋月、吴嘉雯、朱飞、徐立昂、章哲、陈润泽等一批年轻创作表演群体,通过与上海戏剧学院舞蹈学院的联手,共同完成了这部全本、全人物甚至是全新叙事结构与舞台审美的舞剧。
这种全新感融合了总编导赵小刚此前关于“舞剧”和“舞蹈剧场”双重的叙事方法与身体审美规则,对他而言,是一次对固有创作经验的综合与提升
人物角色的“间离”视角 舞剧《雷雨》打破了原著中一幕到四幕的时间线,采用倒序的手法,于开篇就揭示整部作品的死亡主题,打破了神秘感,这是一种全新的叙事结构结局的倒置使得剧中角色带有如小说叙事中的全知视角,并不断在全知与限制视角之间进行转换,在角色的塑造与跳脱中形成一种遮蔽与显露交织的间离效果,这是独属于身体语言所具备的表演张力。
每一位演员既是“角色”,又是“自己”,既在命运中纠缠,又跳出命运进行自我身份的叩问与独白并且,整部舞剧架空了原著中经由时间、地点、人物、事件构建出的情节推进的紧凑性,转而以身体情感的堆叠与对抗,呈现出每一位角色的性格属性和情感张力,将文本中已知的情节遮蔽,将文字中遮蔽的欲言又止的情感暗流经由身体显露。
八位角色无意突出谁,而是彼此牵制,着力表现人物关系的共生与寄生,并在天秤座椅的压制中走向失衡与崩塌现代审美的舞台空间营造 舞台空间的营造除了通过表演的间离、情感的虚实进行构建,还可以通过舞美装置、灯光、多媒体等艺术手法来完成。
整部舞剧的舞台空间营造是一种以极简、抽象、多意为主的现代性审美左侧升降隔断、右侧后方的高台、左前方灯光在右侧幕板上形成的阴影效果,都体现了一物多用的原则
舞台右侧后方的高台,从物理空间而言象征了繁漪在二楼的卧室;从象征意义上说,高台空间的营造也对应了角色的“间离”视角,无论是谁,只要立于高台之上,便被赋予了角色自身以及重审角色命运的双重视角同时,高台限定区域也可作为角色内在情感的宣泄出口,尤其是繁漪,卧室对于她而言就像是一种囚禁,而在这日夜流转的孤独情愫中,是否还残留生的希望?。
后半场左侧升降隔断形成了舞台空间的切割,既是密不透风的“墙”的隐喻,同时也可以形成人物关系的呈现次第,推进叙事走向与情感堆叠左前方灯光在右侧幕板上形成的阴影效果,是原著中关于“闹鬼”的舞台呈现,鲁贵别有用心地向四凤透露周萍和繁漪的私情,其内容通过天幕上人影效果而显现,是通过身体营造现实与想象的虚实关系,将过去与现在并线的舞剧叙事方法。
超现实主义的群舞构作 超现实主义的群舞编排,是赵小刚与曹禺先生原著精神的不谋而合,它表面看似是天马行空的随意拼贴,实乃是对原著中“序幕”和“尾声”的身体语言的呈现在话剧中,“序幕”和“尾声”中曾经的周公馆随后改建成教堂附设的医院,在于把错综复杂的罪恶推到时间上非常辽远的住所,是曹禺所说的“欣赏的距离”。
而舞剧则正是通过群舞构作将这种“欣赏的距离”通过舞台关系呈现 群舞作为情境营造的主要任务,是惯常的用法,主要表现为情境烘托然而在舞剧上半场的群舞中,当身披薄纱的男子依次从右侧出,沿后侧舞台走至左侧下场的用法,则真切体现出一种超现实的舞台效果。
他们与主角并不构成任何关系,并且服饰风格也与主角的现实性拉开差距,并且衬托出当下命运长河中悲剧人物的不真实感关于历史、命运、现实之间的沉重荒谬,与群舞在无意义上的荒谬如出一辙,是关于原著解读的传统与现代的并置,是舞台审美风格中现实与浪漫的共生。
中西悲剧性的异质同构 这次,“伊卡洛斯”作为八位角色之外的新增角色,在剧中起到了如“雷雨”一样的悲剧意象作用,勾连其中西方在悲剧性上的联系 “雷雨”在原著中不仅是自然现象,更昭示着残忍的命运下半场,周朴园的手揽住侍萍的肩,真相显现,随之大雨倾盆而至,情感的叠加伴随着群舞的跟随、紧逼、聚集,形成密不透风的人墙,将所有人物推向圆心,随后四凤冲出,与周冲双双死于雷电,经过大雨的洗礼,一切又归于平静,只留侍萍一人,孤独地回望着过往的曾经。
因此,“雷雨”在这里更多是一种悲剧意象 在舞剧中,总导演赵小刚寻找到“伊卡洛斯”这一神话人物作为中西方悲剧性的勾连,实际上是发现了“伊卡洛斯”命运中未知的悲剧力量“伊卡洛斯”作为古希腊的神话人物,其受不知名力量的驱使飞向太阳的方向,以至于被烧毁了翅膀坠落海底,浪漫的飞翔因此带上悲剧的终极色彩,显现了人类对未知力量的试探与猜测。
悲剧性向来是西方戏剧的重要命题,在人类面对自身命运的不可预见性时,会同样的感受到苍白与无力曹禺创生了雷雨的悲剧意象,西方创生了“伊卡洛斯”这样的人物形象,而总编导赵小刚的创造则在于发现了两者的相通处,通过现实与超现实的舞台效果,赋予“伊卡洛斯”传递雷雨的身体动态,使舞剧跳脱出对现实题材的忠实复写,将传统的悲剧基调呈现出浪漫的色彩。
赵小刚曾在采访中说这部舞剧的亮点在于“年轻”,难点也在于“年轻”它不仅代表着创演团队的年轻,实际上更是舞蹈表意手法的年轻,舞剧叙事方法的年轻,舞台视觉审美风格的年轻,最终归结为传统题材全新创造的创意手法。
这种新手法首先表现为舞剧叙事手法的减负,将故事线背后蕴含的情感纠葛进行并线叙事,紧凑的情绪推进避免了情节叙述的冗长与拖沓;超现实的群舞构作体现了对传统的突破;基于“伊卡洛斯”的中西方心理攸同的悲剧意象进行了跨文化的对话尝试等。
整部作品既联系了中国的传统与现代,又将曹禺先生的经典放置在中西方交流的对话语境中,通过身体语言符号的建构,试着用超前、未来的审美进行实验性探索,从某种程度来讲,或许代表着对当下经典题材再创造的一种发展走向。
(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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